2018年1月8日 星期一

愛國者是如何生產出來的?



(Ajin 開口)
中華歷史證明了一件事:既然過去有過白蓮教,義和團,現在還有亡餅鐘等人的演出,那麼結論只能有一個:洗腦是絕對存在且有效的!



愛國者是如何生產出來的?
老愚:對立或對抗式的比較敘事,在滿足民族自信的政治目的的同時,也掐滅了孩子心中對文明共同體的天真渴盼。
更新於201814 07:52 FT中文網專欄作家 老愚
我有一個九歲小侄子,在北京某名校讀三年級。年前,他突然問我:「你認為美國和中國哪個國家更強大?」
我脫口而出:「當然是美國啊!」
孩子卻直搖頭:「不,是我們中國。老師說,美國只有幾百年歷史,而我們有五千年文明。我們古代有四大發明,現在有高鐵和支付寶,他們什麼都沒有。」
呃,呃,我一下子愣住了。
這樣的比較法,簡單、管用,讓孩子不得不接受預設的結論。原本天真、聰慧的孩子,彷彿被人按了快捷鍵一般長成了標準的愛國者導彈。
借用周有光先生的晚年名言,這是從中國看世界的典型一例。
剃刀边缘
老愚:一部好的字典犹如一艘带领我们远航的船只,而一部坏的字典无疑是遮蔽我们视域的阴翳,隔绝我们的认知。
比較是中國人最喜歡的智力活動。在政治正確的前提下,所謂比較云云,不過是機械羅列一些毫不相干的材料,無須論證即可直奔造句需要的那個結論。說穿了,這是意識形態掌控者玩弄的一種虛張聲勢的自我勝利戲法。
二十多年前,我還在工人出版社就職時,當時的總編輯奮力鼓搗了一部書,名為《中西五百年比較》,此書同時獲得官方和民間的好評。那時的書評稱,該書的意圖是「一方面,繼承和發揚祖國傳統文化中一切有利於現代化的優秀東西,堅決拋棄一切封建主義的糟粕;另一方面,應該吸收西方一切好的東西,同時摒棄資產階級腐朽反動的東西,把中西雙方一切好的東西結合起來,以我為主,創造出一種嶄新的、具有中國特色的進步文明。」這段話完美地展現了那些從中國看世界的人的真實內心圖景。
他們還是中體西用的老套路,企望用虛構的文字迷藥支撐失敗者虛弱的內心。這似乎已經比晚清士人的認識退了不止百步,那時的思想者已經自覺打破帝國中心論,接受他國文明領先的事實,願意從中體西用的自大泥潭裡走出來,以萬國之一國、世界公民的身份獲得認同;他們認識到基督教信仰對文明創造與傳承的巨大價值;他們已經意識到制度文明的決定性作用,渴盼自由、民主、平等、人權;……
對立或對抗式的比較敘事,在滿足民族自信的政治目的的同時,也掐滅了孩子心中對文明共同體的天真渴盼。
他們從來就沒有什麼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意識。
他們刻意遮蔽非洲智人是人類祖先的事實,淡化中華文明受世界文明傳播影響的因素,另起灶頭,不惜工本塑造中華文明為特出文明類型,自我標榜其具有很強同化力,強悍的異族一概被其融化;以反對歐洲中心論為幌子,藉助冷戰意識形態思維,臆造東西方文明、中西文明之類偽概念;構建中國文明、東方文明自足自洽的理論說辭,以文明多樣性為幌子拒絕普世價值,為焦灼於執政合法性的統治者提供理論支撐,並以之壓制融入世界文明潮流的迫切呼聲。
他們所編寫的世界歷史,奉毛氏「古為今用,洋為中用」的指示為圭臬,以論代史,閹割、肢解、扭曲歷史,隨處可見其狹隘和偏見,因削足適履而失真失信,更談不上什麼趣味。幾十年一貫制的嚴苛而多變的政治要求,徹底摧毀了歷史學的價值。從他們編撰的歷史課本里,讀者幾乎難以揣摩到真實的文明進程。
近代史尤其如此。比如,大清國的漸次開放,被視為中國遭受半封建半殖民地的屈辱;歪曲傳教士的活動,抹殺傳教士在中國文明轉型中的作用;將豐富、複雜的歷史簡化為革命與反動,為革命暴政張目——革命之前的中國歷史,只是證明了革命的正當性;……因而,才會出現用納稅人血汗錢進行所謂中外民主制度比較的研究,其荒謬如同進行黑與白的比較、火與冰的比較。
是否可以這麼說,這是一個不甘心認輸的政權所苦心孤詣建立的阿Q精神勝利法?——命定的失敗要通過虛擬的勝利獲得補償與平衡。
被此種奶汁哺育長大的人,甚至不知道一個基本事實:真實的人類歷史,只有文明和野蠻的分野,高級文明與低級文明的分層;民主、自由乃世界文明潮流,順之者昌逆之者亡。
毋庸置疑,政教合一的政治制度決定了精神產品的供應方式。國家製造思想、道德以及知識,然後提供給每一個人。他們確保你必須知道些什麼、思考些什麼,他們為你屏蔽一切有害的東西。
按照這種新人製造方式,你會和無數白紙般虔敬的人一樣,被龐大的機器母親莊嚴地分娩出來,迅速發育成智商、情商合格的標準國民。
首先,你得學會正確的愛國姿勢。拒絕區分政權、政府、國家、祖國,相信「沒有國哪有家」「沒有海哪有河」一類宇宙真理,堅信身為某國人就應該自豪,因為母國創造了無數人間奇蹟。他們相信,作為個體,自己或許是微不足道的,一旦聚集起來,就能撼天動地,完美顯示某國人的力量。
其次,易於興奮、衝動,動輒熱血滿腔。任何時候,只要國家需要,你便能和千萬個同道立即挺出來搖旗吶喊,造成不可阻擋的氣勢。
還有順從。單一飼料餵鵝的愛國者,先天性缺乏懷疑、理性思考的因子,習慣於聽從權力指令,把主宰的命令當成或轉化為內心的需要,從而發自真心地擁護某人某項決定,憎惡某類人某類行為。從擁護到反對,其間的轉換不存在任何精神障礙;反之亦然。他們畏懼思考,擔心那會將自己送入歧途。因而對不讓自己動腦筋的人天然信任,並願意服從其調度。
在一個標榜頂層設計的國家裡,你若感受不到幸福,你若不能和他人一樣亢奮起來,你一定是出了可怕的精神狀況。
在洶湧澎湃的國家主義洪流的裹挾下,越來越多的人說服自己背叛應有的理性,加入席捲一切的意識形態大革命。而不跟隨潮流的人會愈發孤獨。以扭曲人們正常認知強力而高速運行的社會,將製造一場大規模精神紊亂。對社會認知的分歧將導致人群分裂,併產生大批精神病患者——兩種立場的人視對方互為精神病人;而對國家來說,只有不順從者才是唯一的精神病人。
所以說,不愛國不是一個明智的選項,如果你還是一個識時務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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