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轉向亞洲”的兩難
英國《金融時報》專欄作家 吉迪恩•拉赫曼
烏克蘭分散了注意力。敘利亞分散了注意力。對美國“轉向亞洲”(pivot to Asia)戰略的信徒來說,美國總統巴拉克•奧巴馬(Barack
Obama)外交政策的核心必須停留在亞洲這個屬於未來的地區。雖然對俄關係遭遇嚴重危機,但看到奧巴馬本周以出訪日本為起點開始他的亞洲四國之行,“轉向”主義者應該會感到高興。
但不是每個人都對此滿意。在該政策的批評者看來,“轉向”使得白宮執著于亞洲代表“未來”的模糊概念,導致美國忽視了中東和歐洲那些危險得多的問題。懷疑者辯稱,奧巴馬政府對亞洲的高度關注,助長了弗拉基米爾•普京(Vladimir Putin)和巴沙爾•阿薩德(Bashar al-Assad)等人使用武力的傾向,因為這些人相信美國的眼睛正死死盯著遠東。就在上周,波蘭國防部長托馬什•謝莫尼亞克(Tomasz Siemoniak)表示,考慮到烏克蘭危機,美國現在應當“重新轉向”歐洲。
那麼,整個“轉向”戰略是個錯誤嗎?其實不然。未來十年,中國有望成為世界最大的經濟體。它是唯一有可能與美國競爭全球超級大國地位的長期對手。亞洲作為一個整體,對世界經濟日益重要。因此,出於長期的經濟和戰略原因,美國多花些時間鞏固在亞洲的地位、少花些時間關注中東的戰事和歐洲的權力鬥爭,仍然是有道理的。
然而,雖然“轉向”背後的核心戰略思想是合理的,但政策的執行卻意向不明,且被其他因素分散了注意力。
當然,一定程度的注意力分散是難以避免的。未來數年,中國的崛起無疑是美國面臨的重大戰略挑戰。但俄羅斯這樣的衰落中的大國,仍有能力在下坡路上製造巨大混亂——正如俄羅斯總統普京現在所展示的那樣。敘利亞內戰是一場人權災難,而從利比亞到伊朗的中東各國,也都需要關注。白宮總是需要關注眼前的危機——也理應如此。
話雖如此,奧巴馬政府無力死盯亞洲的這一現實,已因約翰•克裏(John Kerry)出任美國國務卿而變得更加嚴峻。克裏的前任希拉蕊•克林頓(Hillary Clinton)深知亞洲的重要性,但克裏更關注中東和歐洲。他對以巴問題的執著關注——這個問題甚至在中東都算不上最重要的問題,更別說在世界了——看上去愈發像是在浪費時間。再加上奧巴馬為應對國內危機往往選擇取消對亞洲的訪問,這讓亞洲人不知道到底該以多麼認真的態度看待美國的“轉向”。
“轉向”背後的政策也一直存在問題。慣常的批評是,奧巴馬過度強調軍事層面,這使得中國認為“轉向”不過是“遏制中國”的委婉表達。
但這不一定是一種誤解。防止非民主制的、日益自信的中國成為亞洲的主導力量,其實是“轉向”背後的一項重要動機。重新確立美國在亞洲的軍事地位至關重要,此舉有助於說服美國的盟國:它們無需被迫接受在中國主導的亞洲淪為衛星國的未來。從這方面看,美中對抗出現某種程度的加劇是不可難免的。
真正的問題在於,美國迄今的努力足以對抗中國,卻不足以安撫美國的盟國。日本人擔憂,美國太過容忍中國在東中國海中日均宣稱擁有主權的一些島嶼周圍劃設防空識別區的行為。4月19日 ,就在奧巴馬即將抵達東京之際,一艘日本船隻因涉及戰爭賠償要求而在中國水域被扣押,這將加劇中日間的緊張形勢。
菲律賓是奧巴馬此行的另一站。該國抱怨稱,當中國攫取南中國海菲方同樣宣稱擁有主權的斯卡伯勒淺灘(Scarborough
Shoal,中國稱黃岩島——譯者注)時,美國基本沒幫上忙。奧巴馬將在本周的訪問中強化美國與菲律賓的軍事關係,儘管雙方的協議將不會涉及美國在菲重開軍事基地的內容。
作為“轉向”的一部分,美國在亞洲的其他軍事措施也不夠有力。美國宣佈在澳大利亞設立新設施訓練海軍陸戰隊隊員,並將海軍資源小幅向太平洋方面轉移,但這全都發生在軍費開支不斷下降的背景下。美國的整個舉動似乎顛倒了希歐多爾•羅斯福(Theodore Roosevelt)“輕言細語加大棒”的著名建議。“轉向”戰略發出了不少高談闊論,但棍棒看上去太小。
非軍事方面,“轉向”的要點是爭取締結新的“跨太平洋戰略經濟夥伴關係協定”(TPP),設立一個將美國和亞太地區其他11個國家聯繫起來的自由貿易區。值得關注的是,中國沒有參與TPP談判。從經濟角度看,這一點很奇怪,因為中國是日本和澳大利亞最大的貿易夥伴,而日、澳兩國均參與了TPP談判。
成功締結該貿易協定,將是奧巴馬政府的重大功績。但意料之中的是,由於既得利益者寸步不讓,談判正陷入困境。然而,如果奧巴馬本周能在TPP談判中取得突破,他就將在說服批評者相信“轉向”確實是有意義方面向前邁出一大步。
譯者/徐天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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