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頁

2016年6月1日 星期三

沈大偉:習近平治下中國政治改革無望



沈大偉:習近平治下中國政治改革無望
張彥 2016531
沈大偉(David Shambaugh)是喬治·華盛頓大學(George Washington University)的政治學和國際關係教授,撰寫或編輯了逾30本有關中國的書籍。這些著作的主題涵蓋軍事、外交關係、中國共產黨和對中國領導層的描繪。他最新的作品是《中國的未來》(Chinas Future),雖然篇幅不長,但大膽地分析了可能會決定中國發展方向的一些事件。在接受採訪時,他談到了中國內部的弱點,它與其他列寧主義政權的相似之處,以及美國決策者和分析人士對中國日益失望的原因。



問:自拿破崙以來,世界上便充斥着有關中國的預測。還需要再多一個嗎?
答:沒人擁有能準確無誤地預測未來的水晶球,但研究中國的專家應該至少試着解析和理解其中的態勢。在中國發展的這個關鍵節點上,這點尤其重要。裡面存在太多的不確定性,還有一些前所未有的挑戰。
問:你認為列寧主義政黨無法長期掌權,可以這麼講嗎?看起來它們似乎要麼像蘇聯一樣通過高壓政策維持權力,因此踏上窮途末路,要麼像台灣一樣,走向開明,進行徹底的變革。
答:我認為從歷史上看,相比自由國家,列寧主義政權擁有的合法性更少、力量更弱、壽命更短。此外,就像你指出的,唯一像今天的中國一樣實現新工業化經濟的列寧式政權是80年代的台灣。台灣在政治上實現了自由化和民主化——就像韓國和亞洲其他的昔日威權政權一樣——令它的經濟到達了十分發達的水平。這恰好就是中國今天面臨的挑戰:要麼實現政治自由化,成為發達經濟體;要麼停留在「強硬的威權主義」,陷入經濟停滯。
問:這意味着外界不需要太過擔心中國的崛起?或許只需要在軍事和外交上保持一點警覺,提防冒險主義,而中國共產黨的制度從長遠看會自行消亡?
答:是的。我在上一本書[《中國走向全球》(China Goes Global)]中講過,中國是一個「不完全大國」——國力在很多方面有欠缺。那本書是從外部審視中國,而這本新書是主要從內部着眼。在仔細探究了中國的權力來源之後,我發現它存在多方面的問題,而非優勢。結果就是,一段時間以來,我對「中國崛起」這種表述一直不太能接受,因為我覺得它錯誤地誇大了中國的力量,淡化了它的薄弱之處。
問:中國共產黨似乎對蘇聯的歷史有深刻的認識,起初也試圖通過改革來避免陷入停滯和衰落。這個改革的時期從何時開始,又在何時結束?
答:我在這本書中提到,也在之前出版的《中國共產黨:收縮與調適》(Chinas Communist Party: Atrophy and Adaptation)中講過,對於列寧主義政權而言,政治衰落是一個不可避免而又曠日持久的過程。蘇聯的衰落持續了27年時間,自勃列日涅夫1964年推翻赫魯曉夫開始,直到1991年才最終完全崩塌。赫魯曉夫一直在努力改革史達林制度,但勃列日涅夫將國家重新拉回了漫長的官僚主義僵滯狀態。等到戈爾巴喬夫試圖重啟改革,已經太晚了。
鄧小平明白這一點,這是他、趙紫陽、胡耀邦在80年代試圖解決的問題。然後到1998年,改革派才再度有所作為——這段時期持續了十年,至2008-09年,中國又拋棄了相對的自由化。自那之後,收縮速度加快了。這並不意味着中國即將崩潰。不過它的確意味着中國相對而言正陷入停滯。
問:所以改革的這個階段在習近平上台之前就結束了?如果是這樣,他為何常常被描繪成可怕的角色?
答:這個過程肯定在習近平2012年出任最高領導人之前就開始了。當然,他也屬於在2008-09年決定終結十年受控政治開放進程的那個最高領導層。不過,自2012年之後,我們看到習近平的確在各個領域的各個層面上加強了控制,將權力集中於他個人。
問:早先你曾指出,習近平不太可能是一個改革者。是什麼讓你得出這樣的結論?
答:相比對習近平個人的了解,這更多地與我對中國官僚政治的了解有關。不過我也感覺到習近平本人並沒有自由派的基因,感覺到他的智識和政治取向是趨向更早的年代,而非面向21世紀。在中國觀察人士的圈子裡,流傳着這樣一種理論:習近平是在走向開放之前先進行嚴厲打擊。我不認同這種說法。在黨的機器和政府機關裡肯定存在不少受挫的改革者。但習近平及其領導層依然深覺不安,堅信開放必然導致體制走向滅亡。
問:美國的中國觀察人士似乎普遍對中國產生了一種失望情緒。
答:中國並沒有像很多人預料的那樣,成為一個自由的中國。這些人為之做出了太多和太久的努力。可以說,自80年代以來,這樣的中國前景一直是美國制定政策潛在的關鍵假定。它聽起來有點簡單化,或許還很天真,但美國朝這個方向努力了幾十年。
最近出現的失望情緒也存在其他許多原因:海外企業界正在經歷各種問題,中國在擴張自己的軍事實力、建人工島並將南海軍事化,還有它的外交爭端,嚴厲打擊非政府組織和宗教活動,向香港施壓,以及其他不好的趨勢。所有這一切,再加上政權的專製取向,導致美國的一些人士對中國產生了真切的失望情緒。
問:自1979年以來,你每年都會來中國。你覺得中國現在這個階段最像過去的哪個時期?
答:在過去的37年裡,我在不間斷地親身感受中國,也在那裡住過幾段時間。其中有不少是非常不錯的時期,尤其是80年代。中國現在的狀況顯然和1989-92年間比較像,也就是天安門事件[1989年軍隊鎮壓北京的抗議活動]之後。只不過不比當時那麼糟糕。我那時就住在北京。整座城市處在戒嚴狀態,壓抑的情況比現在嚴重得多。但中國正在朝那個方向發展。
問:那我們也能期待中國出現比較大的改革推動力嗎,就像鄧小平1992年的「南巡」那樣令經濟自由化復甦?
答:這正是中國現在需要的,但我不覺得會出現這種情況。在2013年的十八屆三中全會上拿出的宏大改革計劃基本上夭折了。原因不一而足。和1992年不同的是,如今的當權者不能簡單地撥動開關,開啟新一輪的經濟改革,而是需要配套政治改革——重大、持續的政治改革和自由化。除非共產黨這樣做——我覺得只要習近平還在位,這種可能性幾乎為零——否則十八屆三中全會上提出的實質性經濟改革就永遠無法實現。
有關中國未來的關鍵變量是政治問題。共產黨必須明白如何分享權力,這樣才能維持它的權力。政治霸權肯定會帶來相對的經濟停滯,導致社會壓力日益嚴重,政權和制度加速衰落。
張彥(Ian Johnson)是《紐約時報》記者。       翻譯:紐約時報中文網


3 則留言:

  1. 比較好奇的是,在習主席的偉大治理下,

    中國會分裂成7個國家嗎?

    如過這樣那對整個東亞情勢會是好的方向嗎?

    回覆刪除
    回覆
    1. 嘿嘿,好問題!這也無不可能!

      刪除
    2. 妖棋士:
      如果真的分裂了 , 可能也會產生新的問題
      差別在 , 完整的中國 會把自身問題釘在台灣身上

      分裂之後 , 這個部分會轉移到自己內部...特別是中國南方的廣東...!?

      刪除

發表意見者,請留稱呼。用匿名不留稱呼者,一律自動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