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的台灣國家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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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人多專欄】詭異的台灣國家認同

2015-10-28 12:30

「終極統一」明明只有一○．五％的支持度，然而，根據憲法，卻是這個國家未來的方向。這才是台灣人民最悲哀的地方。如果蔡英文的得票數過半，上任後她有辦法處理這個棘手問題嗎？

姚人多

台灣的國家認同，長久以來都是一個難解的結。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這個結是由諸多條線所共同纏繞，包括政治的、經濟的、文化的、歷史的等等。
過去幾十年來，每一位台灣總統都曾或多或少要處理這個結，不過，台灣最獨特的地方就在於，大部分的民眾其實不太想看到這個結在此時此刻被完全解開。

國家認同口號多，民眾卻未精神分裂

於是，負責搞政治論述的部門，就研發了許多名詞或口號，來描述、形容或總結台灣與中國的關係究竟為何。這些名詞洋洋灑灑，像是台灣獨立、維持現狀、終極統一、九二共識、一邊一國、一國兩制、一國兩府、一國兩區、一中各表、一中同表、兩岸同屬一中、台灣共識、不統不獨不武等等。它們數量之多已經令人訝異，不過，真正令人訝異的應該是，台灣人民在這麼多的口號與名詞之中，仍然能維持身心靈的完整，不致精神分裂。

根據「台灣指標」最新的民意調查，在為數眾多形容兩岸關係現狀的名詞當中，「一邊一國」以六九．三％獲得最多台灣人民的青睞，緊跟在後的是被六九％民眾支持的「在中華民國憲政體制下推動兩岸關係」。國民黨長期以來強力放送的「九二共識」得到二七．四％的人民認同，朱立倫的「兩岸同屬一中」有一六．二％的支持度，而洪秀柱的「一中同表」則只有一二％的人同意（以上為複選）。

這是一份有趣的民調，從結果我們可以看出，台灣民眾在國家認同上至少包含了三個弔詭：

第一個弔詭是，獲得人民最多青睞的「一邊一國」，在政治上卻是一個地雷。或者換個方式來說，真正在政治文宣上提出「一邊一國」口號的政黨，卻只獲得相當少數民眾的支持。

之所以如此不難理解，綠營的支持者現階段是採取一種務實的態度在看待這個議題。即使不是綠營的支持者，在他們心目中，台灣就是一個國家，不管你要叫它是台灣，或是中華民國。台灣主權獨立是一個事實，也是大多數民眾認同的事情。

主權獨立，我們自己知道就好

然而，台灣特別的地方在於，大多數人民認為這一點不要說出來，或者，不要用太直接的方式說出來。我們是一個主權獨立的國家，我們自己知道就好。現階段，不要拿這個議題來挑釁中國和分化彼此，這大概是台灣人民的普遍共識。

第二個弔詭是，「九二共識」的支持度很低，卻被兩岸執政者說成是不可或缺的基礎。這是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對國民黨來說是如此，對整體台灣來說亦是如此。對朱立倫而言，他要用「九二共識」來贏得明年總統大選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畢竟，一個只有四分之一強的民眾所認同的主張，在未來三個月不到的時間裡，很難有突破性的發展。

為鞏固基本盤，朱立倫變洪秀柱

更糟的是，為了要鞏固基本盤，朱立倫只能暫時變成洪秀柱。就這個意義而言，洪秀柱的犧牲是相當不值得的。如果她被換掉，可以換來國民黨在兩岸關係上迅速往中間移動，那麼，換朱立倫上場，國民黨勉強還有與蔡英文一搏的機會。現在，這個機會愈看愈渺茫。老狗變不出新把戲的國民黨，只一味妄想複製二○一二年的勝利方程式。泱泱大黨，反應遲鈍，某個角度來看，也是讓人唏噓。

最可憐的是國民黨的支持者，他們以為換柱後選情就會得救。然而，「九二共識」事實上與「一中同表」一樣，在當前台灣人民心目中已被貶到政治光譜的邊陲地帶。總統參選人從Ｂ咖換成Ａ咖，並沒有順勢帶來政治區段的位移。個別的立委選情也許會好一點，但，如果從結構的角度來思考，他們就會知道，國民黨在台灣社會的前途並不樂觀。

這件事更嚴重的地方在於，對整體台灣人民來說，國民黨與中國當局是用一個非常脆弱的「共識」來當成兩岸交流的前提，而且，目前看來這兩個政黨都沒有想要妥協的意思。

這就代表，台灣人民被迫要接受這個巨大的「落差」。他們只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條是把國民黨換掉，共同承擔這個變局；另一條則是委曲求全，為了肚子，選擇一個根本不是他們想要的理念與政黨。目前看來，第一條路的可能性比較大，不過，台灣坎坷的命運，難保這個國家的人民未來不會走回第二條路。

小英當選也處理不了的問題

這就衍生出台灣國家認同上的第三個弔詭：「終極統一」明明只有一○．五％的支持度，然而，根據憲法卻是這個國家未來的方向。這才是台灣人民最悲哀的地方。

未來，即使蔡英文的得票數過半，她可能也沒有社會及國際條件來處理這個棘手的問題。因為，根據過去的經驗，一旦有人要處理這個問題，另外一邊的人一定跳起來跟你拚命。這個問題只會繼續耗下去。

等待果陀，果陀可能一直都不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