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戰模式重啟,美國怎麼辦?
托馬斯·弗里德曼 2015年06月26日
我們來看一下,美國正在和東歐的北約盟國提前部署主戰坦克以抗衡俄羅斯;美俄兩國的軍用飛機最近相互逼近到只有10英尺(約3米)間距的地步;俄羅斯正在打造新一代遠程彈道導彈;美中兩國正就南海問題展開博弈。有人在我沒注意的時候重啟冷戰了嗎?
如果真是這樣,它似乎是一場無趣的冷戰——也就是說,沒有詹姆斯·邦德(James Bond)、蘇聯反間諜機構Smersh和《糊塗偵探》(Get Smart)里的86號特工使用的皮鞋電話,也沒有尼基塔·赫魯曉夫(Nikita
Khrushchev)在聯合國脫鞋子敲桌子的橋段,沒有登月競賽,或者美蘇領導人就誰的國家有最好的廚房用具而展開的辯論。我覺得,我們也不大會看到奧巴馬總統表現出肯尼迪總統當年的風範,在基輔用當地語言發表一番「我是烏克蘭人」的演說。而且,我們這個時代的特色用語——「重啟美俄關係」或「轉向亞洲」——也沒有當年的(此處應有鼓聲)「緩和政策」(détente)所能傳達出的腔調。
不,這個後後冷戰時代更像世界摔跤娛樂秀(World
Wrestling Entertainment,簡稱WWE)里的世界。感受一下,我不單單指弗拉基米爾·普京(Vladimir Putin)總統袒胸縱馬,雖然這也是個挺恰當的隱喻。它不過是生猛的權力爭奪,只為權力本身——不是有影響力的思想之間的碰撞,而是勢力範圍的較量:「你要是敢越界,我就一拳打你的鼻子。」「為什麼?」「因為我說了算。」「你對這個有意見嗎?」「有啊,讓你嘗嘗無人機的厲害。你對這個有意見嗎?」「沒有才怪。我們的網絡高手上周偷取了諾思洛普·格魯門公司(Northrop Grumman)的制導系統。」「你對這個有意見嗎?」
冷戰有開端,有結尾,甚至還有以柏林牆倒塌為標誌的正式落幕。但後後冷戰兜了一個大圈子又把我們帶回了冷戰之前的時代,帶回那種國家之間的權力遊戲。曾經有那麼一刻,世界看起來似乎會是另一種局面——阿拉伯人和猶太人好像會取得和解,中國會演變出更具包容性的政治制度,而俄羅斯會成為歐洲和八國集團的一員。但那個時刻感覺已經像上輩子那麼久了。
今天,西方記者難以取得中國簽證,腦子清醒的美國商人都不會把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帶去北京,中國黑客對你的個人信息的掌握比領英(LinkedIn)還要多,俄羅斯仍然一心一意要變成歐洲國家——用這裡侵佔一些那裡吞併一片的方式——八國集團現在只剩下了一個半成員(美國和德國)。
情況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糟的呢?我們把北約的範疇往俄羅斯邊境推進的時候,就是朝對方先開了一槍,儘管蘇聯已經不存在了。莫斯科收到的訊息是:不管你有什麼樣的政治制度,你始終是我們的敵人。石油價格恢復,普京算是一雪前恥,但如今他不過是在用所謂的北約威脅來合理化俄羅斯的軍事化傾向,這樣他和他的竊國賊同夥就能繼續掌權,並把國內的政敵指為西方的走狗。
現居巴黎的俄羅斯知名經濟學家謝爾蓋·古里耶夫(Sergei Guriev)表示,北約推翻利比亞領導人穆阿邁爾·卡扎菲(Muammar
el-Qaddafi)的統治、阿拉伯之春及隨後發生的莫斯科街頭的抗議活動,讓普京緊張起來。「普京知道自己失去了俄羅斯中產階級的支持,所以他開始從其他地方尋找合法性,」也就是極端民族主義和反美主義。
不過,古里耶夫提出了一個重要觀點。「如果沒有西方對俄羅斯的制裁,烏克蘭東部如今早就是俄羅斯的領土了,」他說。他還表示,普京最擔心的是烏克蘭成功地減少腐敗,建立現代經濟體,成為普京治下的俄羅斯所不可能成就的國家。但古里耶夫也擔心,普京一直在把反西方宣傳注入俄羅斯公眾的意識深處,而這會帶來持久的影響,讓比他還糟糕的繼任者上台。無論是哪種情況,「俄羅斯對你們的下一任總統而言都會是不小的挑戰。」
中國領導層不像普京那麼愚蠢或孤注一擲——他們也更需要打入美國的市場——所以,眼下,中國領導人在宣示南海主權時行事還帶有幾分克制。不過,事實就像亞洲問題專家班安祖(Andrew
Browne)在《華爾街日報》撰文指出的那樣,「從戰略角度講,中美關係已經失去了存在的理由——蘇聯這一讓兩個國家聯合起來的共同威脅已不復存在。」雙方還沒有形成新的基石,比如成為全球穩定的共同維護者。
簡言之,在處理後後冷戰時代的國家之間的爭端上,比如怎樣把伊朗拉入核談判,美國經濟的吸引力和美國制裁帶來的痛楚都比以往顯得更為重要。我們可以說是又回歸了傳統的地緣政治,但各個國家互相依賴的程度卻比過去大得多。這種情況下,我們的經濟影響力仍是制約莫斯科和北京的一大因素。普京不會無故掩飾他對烏克蘭的軍事干預;他是擔心美國對俄羅斯銀行實行更多制裁。中國也不會白白約束自己在南海的行為;它要依靠向美國出口貨物來取得經濟增長。他們有所顧忌,不僅僅因為我們有大棒,還因為我們有胡蘿蔔。這就是為什麼,我們應該擴大美國一手打造的與亞洲和歐洲之間的自由貿易協定,也是為什麼,維持當下全球穩定最重要的因素是美國經濟的健康發展。我們的步伐可以放輕,只要我們手裡還有大棒——兜里還有大把的鈔票。
翻譯:常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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