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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6月13日 星期六

從美國的社區自治談民治




從美國的社區自治談民治             
  06.06.2015 07:02
無處不在的“美國鄉鎮精神”-漫談美國的“民治”(上)
 “要感受美國的美麗富饒,得去那遼闊的鄉村;要知道中國的貧困絕望,應該去看中國的農村。”  ——本文題記
有關中國的各種信息中,最讓人揪心的是延續了十多年的鄉村悲歌:“每個人的家鄉都在淪落”,無論東西南北中的農村,有幾個特點是共同的,村霸橫行、黑社會當道;污染嚴重,垃圾圍村;無所事事者日漸增多,聚眾賭博成了鄉村主要生活模式;道德淪喪,教育等公共事業癱瘓。由於痛感到鄉村正在崩壞,以至於“社會各界呼喚重建鄉紳制度”,即呼喚回到被中共消滅的鄉村自治模式。
托克維爾盛贊的“美國鄉鎮精神”,指的就是美國的民治。我居住的地方,是一個風景美麗、安祥寧靜有序的美國鄉鎮。考慮到國內對美國民主制度的介紹,疏忽的恰好是托克維爾最看重“民治”,因此,我想用講故事的方式,讓中國人從細微處了解美國的自治。
美式民主的精魂:民治
186311月,在美國總統林肯《葛底斯堡演說》中有一段經典名言,其英文原文是:(The governmentof the people, by the people, for the people will never die),這話被譯成中文,是(這個)民有、民治、民享(的政府永不會凋零),最後被提煉成“民有、民治、民享”,雖然遠不如英文表述精煉深刻,但是也還算傳神。
從政府制度方面來介紹美國政治制度,比如選舉制度、三權分立、司法制度、新聞及言論自由的書被譯成中文的有不少,但從自治這個角度介紹美國民主政治根基的書,迄今為止,還沒有任何著作能夠超越兩百多年前托克維爾的名著《論美國的民主》。
與其他論者所不同的是,托克維爾沒有停留在政治制度層面考察民主,而是深入到社會關系、人的思想感情和民情等構成的社會狀況來考察美國的民主。托克維爾認為,民主在美國的良性發展依托於一系列自然、政治和社會條件。包括:美國的自然環境、法治和民情。但三因素相比較,最重要的是民情。因為縱有最佳的地理位置和最好的法制,沒有民情的支持也不能維持一個政體。而且民情還能減緩不利的地理環境和最壞的法制所造成的不利影響。
自托克維爾這本名著問世之後,世界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美國政治也發生了許多巨大的變化,但有一點依然未變,即托克維爾贊美有加的“美國的鄉鎮精神”依然在承托著這個世界超級強國。生活在美國的中國人,只要不將自己封閉在china town(唐人街)裡,都會感受到美國“遍地社區”,無數個美麗的鄉鎮與社區,分布在美國廣袤的國土上。只要願意深入社區生活,都能感受到美國鄉鎮是一個自由而強大的集體。所有的鎮、縣都建立在同一原則上:每個人都是和自身利益有關的事情的最好裁決者,並且是滿足自身需求的最合適人選。他們是鄉鎮(社區)的成員,這裡發生的一切都與他們有密切關系,義務的履行與權利的行使都同樣重要。
這不是高深的民主理論,而是一種民主的踐履。我親身參與過幾次社區公共事務討論,就是美國人對《羅伯特議事規則》的踐行。但我知道,參與討論的美國(包括移民),其實大都沒有讀過那本長達數百頁的書,與其說他們是在踐行那本書的規則,不如說是那本書的作者將美國鄉鎮自治的經驗及從這一起點出發的各種議事規則加以總結細化,彙集成書。
小鎮居民如何拒絕了一所車站
每當我開車路經本鎮一個寧靜美麗的老人社區,就想起這塊地曾經可能遭遇的命運:如果不是本鎮居民就自身利益采取集體行動並做出裁決,它可能會成為一個嘈雜的貨運車站。
我所居住的鎮有一塊公用荒地,被一家貨運企業看中,想在那裡建個貨運車站。鎮政府認為這可以拉抬本鎮經濟,提高就業率,充實鎮財政,於是強調這些好處,希望本鎮居民贊成。但建車站必然要修輕軌,鐵路沿路經過的幾個小區與車站所在小區的居民必然受到噪音影響。於是一些居民開始了解情況,互相串連,交流看法,最後形成一致意見,不同意建車站。中國人看了也許奇怪,區區幾位居民,難道就可以讓鎮政府罷手?這是美國法律賦予公眾參與環境決策的權力,20世紀中期,美國人也曾為污染問題深為苦惱,但他們不是坐等政府對此負責,富有自治傳統的美國公民開始推動環保的公眾參與,在公眾壓力下,美國於1946年出台《聯邦行政程序法》,當事人參與聽證制度成為這部法律的核心部分,為後來公眾參與環境決策奠定了基礎。
過了幾年,鎮政府又提出車站方案,原來的反對者中堅人士當中有好幾位已經搬遷,力量需要重新聚集。於是,當年的參與者在Local News(地方小報)上發布消息,標題是《烏雲又在我們頭頂聚集》,細述此事來龍去脈,號召本鎮居民再次集結力量,反對鎮政府的決定。經過網上討論與一次聚會,大家發現,只要那塊地空著,鎮政府就會時常“惦記”這塊地。大家決定討論如何更好地使用那塊荒地,既能讓鎮政府有一筆財政收入,又能一勞永逸地讓車站這塊烏雲散去。於是關心這件事的行動者再次在Local News發布消息,並特別說明,雖然受影響的只是幾個社區與輕軌路經之地,但也請距離車站選址很遠的本鎮居民參加,共同施加壓力。我看到這條消息後,一則想幫助這幾個小區的居民否定鎮政府方案,二是出於體驗“民治”的好奇心,決定參加會議。在會議上有人提出,本鎮還欠下建低檔住房的一筆公益債,可以使用這塊地建設老人公寓折抵。這筆公益債如何欠下的呢?因為新澤西州有個規定,每個社區必須建高中低三檔住房,以便各階層混居,避免窮人區的出現,幫助窮人家的孩子上好學校。美國稅制,房地產稅是地方稅,主要用於教育經費,因此房價高的好社區,教育經費必然充足。按規定,本鎮還應該建30多套低檔住房。但是,建老人公寓與建低檔住房之間可以折算,這當中有套復雜的算法,專業會計師與律師懂這些專業門道。參會人員認為此議甚是合理,一致委托參會者當中的專業人士擬出方案。一個多月之後,一個非常詳細可行的方案形成,提交鎮政府放在網上公示了三個月,待本鎮居民沒有異議之後,組織者將此提案交給本鎮議會,由議會形成決議,這塊地的用途終算獲得解決。如今,那塊地上已經建起了幾十幢漂亮的single house(獨棟房,即中國所稱“別墅”),花木掩映,各種鳥兒在樹叢中跳躍,與周圍環境十分協調和諧。這次參與讓我體會到,美國這種當事人參與聽證制度形成的決策,比鎮政府的決定更符合公眾利益。
社區自治:積跬步以至千裡
用中國流行的話語來說,這個小鎮的居民成功地從事了一次“環境維權”。事實上,美國的環境保護是在民眾參與下推動的。中國人大都只知美國蕾切爾•卡遜夫人那本名著《寂靜的春天》,以為美國環保運動始於20世紀60年代,卻不知道早在1946年,美國就頒布了《聯邦行政程序法》,為公眾參與環境決策奠定了基礎,如今早已成為美國鄉鎮(社區)自治的重要內容。中國的環境維權已進行了將近20年,2003年實施的《環境影響評價法》與2006年國家環保總局發布《環境影響評價公眾參與暫行辦法》都規定,地方政府要就環境影響評價發布公告,公開環境影響評價文件,設立意見征詢階段,通過聽證會等征集公眾意見,對意見作出有效反饋,比如在最終的報告書中附具對意見采納或未采納的說明。比較之下,會發現大多數條文與美國的相關法律並無太大差別,只有一個最大的缺陷(可能是刻意為之),就是環評法規定的意見征詢階段僅為10天(美國各州規定不同,為2個月到半年)。中國人本來就有如一盤散沙、更缺乏參與公共事務的意識,這麼倉促的時間,就算有熱心人,也沒有組織利益相關者討論的時間。
國內不少人認為,社區自治應該在民眾有了選舉權之後才談這事,我不認為這二者是互相排斥的,爭取社區自治與爭取民主完全可以並行不悖,而且相輔相成。特別是考慮到中國環境生態受破壞非常嚴重,中國的公眾完全可以先行動起來,利用現有的制度,比如上述兩部公眾參與環評的法規,要求延長征詢意見時間,將10天改為60天,從小處入手,努力改善自己的生存環境,最後通過點滴努力倒逼民主化改革。


常人瑣事體現的社區自治—漫談美國的“民治”()
公立學校管理的社區參與制度
美國人參與社區公立學校管理,是自治的重要內容。美國的公立學校經費主要來自當地居民的房地產稅,部分來自州政府的財政補貼。每個鎮都有一個由當地居民選舉的學區教育委員會,參與學校管理。學區教育委員都是本學區的納稅人,也可以是前學生的家長。我居住的小鎮的學區教育委員會當中有位不到40歲的韓裔醫生,算是亞裔代表。一切有關學校的大事,都得經過教育委員會同意,在學校與學區委員會的意見不一致時,會公示並通知學區內的居民表決。這些居民住在本區域內,但不一定是學生家長,他們的納稅支持著學校經費。
對於中國人來說,入學是件大事,尤其是外來暫住人口。在美國沒有這問題,在一個地方入住,不管房子是租還是買,學齡青少年均有在當地入學的權利。我兒子剛來美國時,按學校公示的日期(開學前三天)去學校登記,所需出示的證明,下列三樣有一樣即可:房產證、租房合約,或者水電費、煤氣費帳單,這三樣文件上有住戶名字,可證明為本區居民。對外國學生有個簡單的考測,即報名時當即讓學生花半小時做一份數學試卷,目的是為了確定水准,以便編入程度不等的快班、普通班、慢班。為何選數學?因為公式及計算方式無語言障礙。整個過程簡單得驚人,考測完之後不到半小時,就拿到入學通知與課程表。我是外來移民,情況在中國類似於大城市的外來暫住人口,暫住人口的孩子上學始終是個大問題。因此,全部手續辦完後,我還不敢相信,這就算辦完入學手續了。
社區居民“管得寬”
就我記憶所及,近幾年需要學區居民表決的事情有三件。一件事是州政府給學校的補貼減少,因此學校希望減少早上校車接送的停車點,比如我所在小區內原有4個點,每個停五分鐘,現減少成一個點,這樣可以讓同一輛校車在同樣的時間內接送兩次,一個學年可節約280多萬美元。這一決定遭到許多6-8年級學生家長的反對,認為冬天下雪,學生要步行到接送點需要花10多分鐘,對孩子來說太辛苦。因為聯署反對聲明的有300多位家長,學區教育委員會決定召開一次本區居民聽證會,因為如果要維持校車班次,這280多萬美元的缺口得通過增加房地產稅來彌補。
聽證會定在一個周六下午,地點就是中學的圖書館。那天來了近200余位居民,家長代表陳述了為何不能減少校車班次的意見之後,幾位有准備的社區居民代表發表了如下意見:1、下大雪與暴風雪時,學校通常停課,不會發生讓學生冒著暴風雪上課的情形;2、下雨天多走幾分鐘路對孩子不是壞事,因為孩子一生要經歷很多磨煉,風雨天氣只是尋常小事;3、如果需要加稅,測算下來,學區內每家住戶要為這少數學生少走幾分鐘路多承擔每年100多元的費用,這對於那些沒有孩子上學的住戶很不公平。4、按照規律,稅收呈遞增趨勢,很少出現遞減現像。社區的其他公益事業還有很多,必須考慮不斷加稅造成的後果。學區教育委員會決定將這次討論中雙方的主要意見,及要求保持班車接送點不變的家長以及學生聯名信公示於學區教育委員會網站上,並通知學區居民投票,截止期為一個月。一個月後,投票結果出來,參與投票的1萬多位社區居民當中,贊成減少班車接送點的占70%多。
第二件事情是決定是否為學校教師購買手提電腦。前年,學校經費有點富余,於是想為每位教師配置一台手提電腦。這種預算外的花銷照例提交學區教育委員會討論。委員會成員意見相持不下,兩票對兩票,還有一票棄權。於是最後決定開一個小範圍的聽證會,由學區居民自願參加,就應不應該給教師配置手提電腦發表意見並做出決定。
那天的會議去了百余人,每個人自報住址、職業,其中有會計師、律師、工程師、公司管理人員、圖書館工作人員、大學教授、牧師、自雇業者等。與會者就手提電腦的用途、教師們究竟是否有此需要等討論。討論結果是:1、中學教師的工作主要在學校裡,學校已經為他們配置了台式電腦;2、電腦確實有時會出現故障,但學校圖書館還有50多台公用電腦與一個教學專用的電腦室,合計有上百台,就算教師的電腦偶然出現問題,可以使用公用電腦。3、手提電腦主要是用於上下班與旅行途中,商務人員用它是為了解決許多需要立即處理的業務,教師的工作中沒有這麼多上下班途中需要處理的事情,旅行是私事,因此,不需要為他們配備手提電腦。如果他們有個人需要,應該自己花錢購買。
討論會上,一位住在與鄰鎮交界處的醫生提出一項建議,鄰鎮的學校條件比本鎮差許多,如果本鎮學校有余力,是否可以接受一些鄰鎮孩子到本校中學讀書?討論的結果是,可以幫助鄰鎮孩子,但校車位置已滿,不能增加校車負責接送他們。鄰鎮青少年如何來學校上課,請家長自行解決。我當時對此感慨很深,對本學區錢袋看得很緊的居民們,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也很願意幫助“鄰居”,這真是應了那句話,贈人玫瑰,手有余香。
大約在半個月之後,學區教育委員會的網站發出公示:學校為200余位教師用公款購置手提電腦的動議被否決;本學區中學願意接收鄰鎮孩子上學,每個年級限制在10人,先到先得,但接送問題請自行解決。
與中國的聽證會不同的是:這類聽證會沒有政府代表到場,學區教育委員會是自治機構,參與者本著自願原則,只要是本鎮居民,均被視為利益相關者,可自由參加聽證會並發表意見。
高速公路與路道清潔的“路段認領”
美國的縣級公路、國道、以及高速公路旁邊的綠化區經常會積澱一些垃圾,偶然會看到有人在清理。作為中國人,我想當然地認為這是清潔工人在工作。直到我兒子某個周末花了兩天時間參與志願者團隊幫助清理,我才了解本州的這類工作也是通過自治方式解決的。
路道旁清潔工作主要通過兩類方式,一類是社區服務。此類下分兩種情況,一種是懲罰式的。比如違犯了交通規則。本州的Driver  manual (司機手冊)上有各種罰則,比如醉酒駕駛、不交汽車保險、駕照過期不更新等等。對違規者的處罰除了扣點、罰款、強制上課之外,還有社區服務515天。所謂社區服務就包括在公路旁邊撿拾垃圾。在學校受到嚴重處分的高中生(14歲以上),也會被罰做類似的社區服務。第二種情況是志願者。美國8-11年級高中生在暑假期間,通常被鼓勵去做社區服務,圖書館義工、為社區內老人殘疾人做室內清潔,或者推殘疾人坐輪椅外出散步。如果年齡大一些的學生,比如11年級學生可以自己開車了,還可以跨區服務,做各種公益服務。我兒子11年級後的暑假,就在離家幾十英裡的地方參加過一個假期的義演劇團,做導演助手,每星期兩個下午,風雨無阻。因為這種義工強調的是責任,除了特別情況,一般都要到場。
第二類是通過一些NGO分路段認領清潔工作。美國成立NGO很容易(辦免稅帳號則需要辦很多手續)。一些高中生或者熱心人士,通常會成立一個臨時組織,招募一些人做義工,然後再根據人力多少,向相關部門申領一段路的清潔工作,可以是年度性的,也可以是一次性的。我兒子有位高中同學,是童子軍中堅,高中畢業後讀西點軍校。在去軍校前覺得應該為本州做些事情,於是臨時組織了十來位同學,申領了約50英裡的路段,分工包干,兩天就做完了。據說參與認領路段的志願者不少。
與中國不同的是,美國青少年參與做這種義工,並非為了表揚,而是將此視為一種成長過程中的社會參與。除了家長之外,學校與鄰居都不知道孩子是否做過義工。但在申請大學時,有一個欄目,即中學時期是否曾參與過社會工作,做過義工的學生可以填報,大學錄取時會根據這些判斷學生是否有社會責任感,以及是否有“領導者”潛質。


服務型政府與小區自治—漫談美國的“民治” ()
居民什麼時候需要鎮政府?
在美國,除了移民在歸化之前需要與政府部門經常打交道之外,美國人與政府交道很少。以鎮政府為例,美國人除了向鎮政府要求程序性的服務,比如結婚登記,辦理房產登記等之外,很少與政府部門打交道。
我來美國十余年,總共只去過鎮政府兩次。那是一座樹木掩映中的灰色平房,毫不起眼,從建築風格上看,至少50年以上歷史,非常簡樸。我去的兩次當中,有一次補辦房產證。當時有事需要房產證,才想起似乎從未辦理過,於是去要求補辦。查詢之下,才知道鎮政府早就辦好並寄出了,但我們沒收到。怎麼辦?鎮政府辦事人員讓我們去縣裡的一個房地產檔案館,只要出示證件就可復印一份,效率相同。於是我與先生驅車去了該檔案館,出示證件並告知住址,檔案館辦事員將房產證找出來讓我們去復印,收費8美元就辦完全部事情。記得我在國內時,一位朋友丟了房產證,想補辦,托關系、找後門,費了許多神,幾個月才算辦好。現在也許情況會相對好些,但絕對不是花幾十元人民幣就能辦好的事情。
中國各級政府無所不在,而且總讓國人感到它的存在與壓力。美國最大的特點就是人們平常感覺不到政府的存在。與人們生活最近的是鎮政府,什麼時候鎮政府出現在美國人的生活中呢?每當天氣不好,有大風雪、颶風等惡劣天氣,鎮政府的錄音電話就會反復撥打到居民家中,通知本鎮居民做好防範准備。我曾寫過一篇《我在美國經歷了桑迪颶風》,記載了那次美國政府從災前預報、災後搶救的所作所為。什麼是服務型政府?美國縣級以下政府就是最好的注腳。與之對比,且不說中國政府那些腐敗、掠奪之惡,就以應付災害來說,其差距難以道裡計。中共如果不痛下決心,從根本上轉變政府職能,將壟斷政治、壟斷經濟、壟斷輿論的全能型極權政府逐漸轉變為服務型政府,就很難避免前蘇聯一樣的命運。
小鎮的圖書館
美國許多小鎮(指行政區劃的鎮,不是指居住幾十戶人家、自然形成的小鎮)都有圖書館,這個圖書館一般來說,是一個鎮的活動中心,說它是小鎮的靈魂,也不算誇張。本鎮的居民可以在圖書館任意借閱圖書、畫冊、音像資料。設施好的圖書館裡,電腦區與閱讀區是分開的。借閱非常方便,幾分鐘就可辦好手續。如果到期,圖書館員會電話提醒辦理續借手續。我在圖書館借閱過不少書,沒發現缺頁及塗畫現像。
小鎮圖書館的藏書量與該鎮的經濟實力有關。鎮圖書館的經費來自於本鎮納稅人,藏書有兩大來源,一是購買,二是社區居民捐贈,捐贈的書圖書館如果不需要,會專設幾排書架,標上friend books1元起價,最多不超過10元,有不少好書。我曾在那裡買過一本《國際先驅論壇報》1945-1954年頭版精選,只花了9元,
我居住的小鎮圖書館其實很不錯,周圍花木扶疏,一棟有點後現代感的二層樓房,館內寬敞,坐上兩、三百人也不覺擁擠。但我只去過本鎮圖書館三次,更多的時候是去普林斯頓鎮的圖書館借閱。一是因為我的住所離普林斯頓鎮圖書館更近,二是普鎮圖書館五年前重建,雖然外表是仿古(該鎮規定,新建築必須與周圍建築物融成一體);但裡面的設施卻非常現代,即使是花巨資建的深圳市圖書館,也只在規模上略勝,內在的舒適與方便無法相比。該館藏書豐富,遠勝於我所在小鎮的圖書館。我兒子讀高中時期,需要大量借閱課外書籍,我們每年向圖書館捐200美元,圖書館送我們一張good friend card,就可以如同該鎮居民一樣使用這座圖書館(包括附近停車場的免費車位)。
圖書館經常舉辦各種演講,由於普林斯頓大學是世界名校,本身有名教授,且常有各類名人到訪,圖書館會經常“搭便車”,邀請各種專家舉辦各種很專業的國際形勢講座,我記憶中,曾有兩次是專研中東問題與國際關系的專家到館演講,這恐怕是少見的美國小鎮風光。
美國人可使用的公共設施當中,包括美國中小學的體育設施與圖書館。周末與假日,學校的圖書館常會被社區居民借用舉辦一些活動,比如我所在的小鎮中學的圖書館,因為條件特別好,凡有與教育相關的社區活動,經常在那裡舉辦,本人曾去聽過一位牧師的講座,主題是《如何與青春反叛期的子女更好地溝通》。這位牧師自己育有三個子女,還收養了兩位來自中東地區的國際孤兒,富有育兒經驗。那次講座,聽眾非常多,估計有三百來人,非常受歡迎。借用館只有一個條件:桌椅回復原位,飲料包裝及水瓶放到垃圾桶裡。
小區的業主委員會
接下來,我想談談居住小區的管理,因為我曾在深圳蓮花北村居住過,那時中國剛從外國學來了物業管理經驗,只是將其再度中國特色化。
在美國,當一個人搬進一個小區居住後,會在信箱中收到該小區業主委員會送來的一個郵包,裡面是住戶手冊,列明該小區的所有規則,包括收垃圾的時間、房屋維修規定、住戶栽種花草樹木的相關規定,
美國的居住小區,通常由業主選舉業主(或譯成屋主)委員會,再聘請物業公司管理小區的綠化。如果是公寓與townhouse為主的小區,剪草樹木統一管理;如果是獨棟住房,則自理或請園林公司。我居住的小區不大,業主委員會每屆5位,沒有報酬,完全是義務。業主不滿意,可以隨時撤換。大約三年前,物業管理公司曾與業主委員會商定後通知所有業主,小區內的步道要從柏油路面改成水泥路面,理由是前者易壞,後者結實,可保證30年內不壞,然後列明住戶們為此需要增交的費用。結果引起許多住戶反對,要求召開業主會議。開會時大概來了150多位(不到小區住戶的一半),到場者均表示反對,理由是住戶經常搬遷,不必要為10年之後的路面付費。堅持要修水泥路面的業主委員會成員只好當場辭職,眾業主當場通過推薦與自薦方式選舉新的業主委員會成員。參選者分別陳述自己願意為大家做什麼,比如挑選服務更好、收費更合理的清潔公司(負責定期收垃圾)與園林公司,保證三年內物業管理費不上漲等等,業主們聽後投票,選舉結果當場揭曉。
我曾在中國深圳蓮花北小區居住,這個小區當時列為全國文明示範小區,社區管理模式當時在全國屬於樣板。但與美國的小區管理相比,有兩個顯然不同的特點:一是中國的業主委員會並不是由業主選舉產生,而是物業管理公司與業主小範圍溝通產生,比如物業公司會來征詢一些人的意見,願不願意當業主代表進入業主委員會(這是當時情況,現在不知道改了沒有);二是美國的小區沒有專職清潔工,每個人負責自己門前及車道的清潔,公共區域很少有垃圾,十多年間從未見過專職清潔工人清掃。小區周圍的樹林、河堤也比較干淨,因為公共場所的take in, take out(帶什麼進去,帶什麼出來)的規則人人皆知,極少有人隨意扔水瓶、包裝紙及各種垃圾。但中國的小區,保持衛生相當辛苦,即使在蓮花北小區,也需要清潔工人專事清掃。如果遇到五一與國慶這種長節假日,工人不上班,各種食品包裝袋、以及未被主人撿拾的狗屎就隨處可見,偶爾還會有小孩遺矢。
結語
如本文開頭所說,在美國,將社區居民聯結到一起的,“所靠的不是幾根鐵索,而是那些把生活中種種瑣事編織成一體的纖細網絡”。這裡所說的“鐵索”,是指宗教信仰、政治壓力、捆綁的經濟利益等等。美國人來自不同的民族,持有不同的信仰,支持的也是不同黨派,但讓他們參與社區自治的動力,就是與他們生活密切相關的各種社區“瑣事”。美國社區平靜有序的安寧生活,其實主要依賴自治達成,各社區的自治水平,全靠社區成員的自律、自尊與自愛。
就世界潮流來看,民主化是大勢所趨,獨裁政權再強大,也總有壽終正寢的一天。後共產時期的中國怎麼建設?還得依賴中國人自己,制度再好,也得由人來實現。我從小處著眼介紹美國的“民治”,就為了將來中國人能夠自下而上地通過“自治”,讓中國免於沉淪。改變制度,也許一場革命就能完成;但人的現代化,卻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1 則留言:

  1. 可惜,一篇看起來很專業的文章,也有能力寫作專業文章的人,用筆名,不若用真名讓人感到誠意與負責。想有所回應,感覺像是對空氣說話, 算了。sm(Hmtsao@G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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