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巴馬需要全球大戰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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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巴馬需要全球大戰略

瓦利·R·納斯爾 2014年09月12日

華盛頓——來自烏克蘭和中東的雙重危機可能是奧巴馬總統迄今遇到的最棘手問題。他已經在外界催促之下採取了行動，但奧巴馬仍然希望能在展示領導力和讓美國遠離海外戰爭的個人傾向之間找到平衡。但這種平衡根本站不住腳。矛盾的奧巴馬既不能令盟友信服，也無法震懾對手，而他本周讓自己顯得更強硬的努力，很大程度上依靠於一份軍事方案，後者可能造成更廣泛的軍事參與。

奧巴馬缺少的是一個大戰略——一個不僅能應付這兩場危機，還要能終結危機的路線圖。這就意味著，他最好回顧下1956年——也就是上一次美國不得不同時應付歐洲和中東兩場危機的時候。

那一年，蘇聯為了鎮壓革命入侵匈牙利，與此同時，為了奪回蘇伊士運河，英法與以色列結盟，對埃及發動了戰爭。這兩場同時發生的危機本可能讓美蘇爆發戰爭。但在德懷特·D·艾森豪威爾(Dwight D. Eisenhower)政府兢兢業業的努力下，衝突得以避免。美國不僅沒有對蘇聯鎮壓匈牙利提出異議，還迫使自己的歐洲盟友灰溜溜地撤出了埃及。

這些決定既艱難，又不受歡迎。這些決定讓美國確認了蘇聯對東歐的控制，卻不再承認歐洲對中東的控制。但艾森豪威爾有更大的目標——即避免打破冷戰中脆弱的權力平衡。他尤其希望能避免發生更大的衝突，特別是在自己正試圖與莫斯科開啟軍控談判的時候。

換句話說，他擁有一個立足長期的全球大局觀。

相比之下，在美國如今的政策中，世界是碎片化的，包括在伊拉克和敘利亞興風作浪的伊拉克與敘利亞伊斯蘭國（Islamic State of Iraq and Syria，簡稱ISIS），以及在烏克蘭製造麻煩的俄羅斯。但這些危機有一個重要的共同點：它們都源於邊界存有爭議的弱國的政治分裂。這些國家很容易產生內部分歧，而美國最近無為而治的姿態，讓這些醞釀中的小麻煩有了升級為大危機的可能。

奧巴馬總統沒有大戰略，也沒有一個全球大局觀。他不斷升級對俄羅斯的制裁，並針對伊拉克境內的ISIS發動空襲，這些做法雖然懲罰了不法分子，但沒有提供任何一個解決危機的辦法。所以挑釁仍在繼續，一如周而復始的制裁升級。

毫無疑問，美國必須挫敗俄羅斯在烏克蘭的行動，並且擊敗ISIS。這將需要美國的硬實力，也需要讓盟友們集合成一個最終能夠分擔維護和平與安全責任的聯盟。這也就是好戰略的關鍵所在。

這樣的戰略應基於兩個認識。首先，對付俄羅斯和震懾遜尼派極端主義是一個長期任務。其次，美國的盟友只有在確信我們不僅擁有戰略，而且還擁有落實戰略的耐力的前提下，才會參與我們這個任務。

挑戰美國利益最廣泛的問題，既不是俄羅斯的野心，也不是遜尼派極端主義本身，而是令他們垂涎的治理真空，他們通過分裂鄰國來佔據這些真空。美國的大戰略，應該在那些弱小國家弱點暴露之前，就把它們識別出來；鞏固它們的政治機制以保證他們能夠繼續多元共存；而且還要聲明我們對於任何試圖分裂它們的外部勢力，都會予以堅決反對。美國的軍事實力可以為第三部分提供保障。剩下的事情就是政治和外交專家的工作了。

宣稱國家邊界神聖不可犯是一回事；而確保那些國家為其居民提供和平與安全，而不是壓迫和動蕩，又是另一回事。奧巴馬的戰略缺少的是一個協調一致的國際計劃以幫助弱國讓公眾滿意，從而進一步提高公眾對現有國家的忠誠度。

在20世紀50年代，遏制蘇聯的擴張，以及開展可怕的核軍備競賽，顯然是當時的首要任務。而目前，從頓涅茨克到摩蘇爾，奧巴馬面臨的問題卻截然不同——相對較收斂的俄羅斯和有恐怖主義傾向的中東極端教派，同時都通過煽動教派、部族或種族對立，佔據了鄰國的一大塊領土。眼下，俄羅斯的恐嚇和ISIS的恐怖行動當然是一大威脅，但主要問題還是在於烏克蘭、敘利亞、伊拉克和其他潛在目標，其內部都有民族和教派在爭奪權力和影響力。因此，奧巴馬的一大挑戰就是要幫助弱國內部實現調解、妥協和團結，從而防止敵人找到機會，引發內戰。

這聽起來像在搞國家建設，實際也是如此。美國人討厭這個說法，而且建設烏克蘭也不同於建設伊拉克。但是，在任何國家，美國的收官之舉必須是政治和解。

為瞭解決危機，烏克蘭和伊拉克都必須承諾新的權力分享機制。所以，美國在對俄羅斯施壓的時候，也必須採取這樣的政策：既捍衛基輔對烏克蘭全部領土的主權完整，同時又賦予講俄語的東部地區更大的自治權和代表權。同樣，在伊拉克，除非能有一種政治機制，能將政府治理推廣到在西部和北部遜尼派聚居的法外之地，還要更好地平衡遜尼派和占多數的什葉派的訴求，否則遜尼派極端主義是不會消亡的，它會打著民兵武裝和哈裏發國或其他旗幟陰魂不散，直到有朝一日，這個地方變得似乎又需要美軍介入了。

在巴格達建立一個具有包容性的政府，這是一個良好的開端，但美國必須讓整個地區團結一心，支援權力共用——和國家建設。這個任務很艱巨。但美國目前面臨的危機，需要一名意志堅定的領導人制定一個大戰略來加以應對。現在的問題是，迴避國際問題是奧巴馬在外交政策上的典型作風，這樣一位總統是否願意按下複位按鈕呢。

瓦利·R·納斯爾(Vali R. Nasr)是約翰·霍普金斯大學高級國際研究院(School of Advanced International Studies)院長。

翻譯：王湛、土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