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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5月26日 星期一

「廣場人」怎樣從顛覆走向重建



(Ajin 開口)
底下這篇內容並不是怎麼突出,但讓俺覺得罕見的是作者竟然是紐約時報的主筆 托馬斯·弗裏德曼  這位正經八百頗受讀者尊敬的文人竟然會挑起這議題。換句話說,他在教導群眾運動該如何從街頭建立起體制。
不管群眾運動的方式為何,或如何稱呼,從街頭,或廣場要到足以動搖並建立體制,到目前為止,成功的例子是不多,但不是沒有。通常最後還必須有武裝軍隊臨門一腳的配合,否則困難度很大。
烏克蘭的群潮,與最近的太陽花學運,加上最新泰國從長久群運變成軍人政變,這些都是連接著的廣場人所造成的。然而,這些連續事件的形成,或拜賜於網路科技,或其他原因,但體制的堅固依然存在,除非有武力介入或流血發生。
從台派的立場來看,或許必須再更深入地追求,從廣場的公民運動到體制更換,這中間還須有啥樣的階段或激素?這應該是可以公開探討的腦部激盪議題。


「廣場人」怎樣從顛覆走向重建
托馬斯·弗裏德曼 20140521
1995年的一次著名採訪中,戴安娜王妃(Princess Diana)談到了她破裂的婚姻和查爾斯王子(Prince Charles)的不忠。她說,「我們的婚姻裏有三個人,這有點擁擠。」最近,當我試圖描述「廣場人」所引發的政治和地緣政治變化時,我想起了這句話。「廣場人」指的是一群新近聯通起來、充滿抱負的中產階級人士,從開羅到基輔,從伊斯坦布爾到德黑蘭,從突尼斯到莫斯科,他們聚集在廣場上,要求對自己的未來有更大的發言權,要求更好的政府治理。許多國家的領導人發現,這些廣場人就像是一個自發出現的第三政黨,夾在他們和馴服的傳統的反對派之間,因此,他們的政治變得有點擁擠——但有趣多了。
的確,作為這些剛剛形成網絡的政治力量聚集、合作和推動變革的場所,「廣場」的確正在顛覆傳統的政治和地緣政治。但接下來最需要關注的是,哪些廣場人能從顛覆走向重構——可以利用其追隨者的能量和初生的渴望,把它們變成政黨、選舉和善政。當然,今天的這些激動人心的例子中,最有趣的要數烏克蘭的廣場人和俄羅斯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Vladimir Putin)之間的對抗。
普京此前只是在盤算著自己的腐敗勾當,他與鄰國烏克蘭保持著一種僅由兩者構成的關係,而曾經統治烏克蘭的親俄領導人維克托·亞努科維奇(Viktor Yanukovych)更加腐敗。突然間,從社會下層自發地聚集起來了一批新興的、聯通起來的、雄心勃勃的中產階級烏克蘭人,他們厭倦了體制腐敗,厭倦了落後於歐盟鄰國的狀態,要求亞努科維奇與歐盟建立更緊密的合作和貿易關係。他們還要求了一些東西,這種東西現在每個廣場都十分常見:作為擁有權利和義務的「公民」的待遇,而不是被當做寡頭政治家或外部勢力的玩物。
然而,亞努科維奇卻選擇與俄羅斯建立更密切的經濟關係,於是,基輔的廣場人推翻了他,這全面地挑戰了普京受克格勃(KGB)影響的世界觀。普京不相信政治抗議可以是自發的。如果一大批烏克蘭人聚集在基輔的廣場上,要求結束腐敗,與歐盟建立更密切的關係,這只能是因為中情局(CIA)、北約(NATO)或者歐盟煽動或收買了他們。普京的思維模式完全是自上而下的。全球化和資訊技術革命的結合可能會讓「民眾」看到以前所看不到的東西,並賦予他們與彼此合作及自下而上採取行動的工具——這對普京來說絕對是奇談怪論。
普京正在向後看,企圖利用本國的自然資源恢復俄羅斯的沙皇帝國,而基輔的廣場人卻在向前看,試圖與歐洲合作,從而開發自己的人力資源。他們相信,與歐洲經濟一體化將從外部帶來司法改革、透明度和法律規章,這些是他們無法從底層創造出來的,也是他們的領袖永遠不會從上層推行的。對於基輔的廣場人,歐盟和烏克蘭的合作是國家復興的重要手段,但對普京來說,這是對他「勢力範圍」的直接威脅。
土耳其也一樣。為了抵制總理雷傑普·塔伊普·埃爾多安(Recep Tayyip Erdogan)在伊斯坦布爾中心塔克西姆廣場(Taksim Square)附近唯一的綠地上建設購物中心,一個自發的運動誕生了,但它很快變成了對埃爾多安獨裁統治的抗議活動。這讓埃爾多安發了狂。他創造了一個僅由兩方構成的宇宙,其中只包括他自己,以及官方的土耳其反對黨和電視台,而那些電視台迫於他的淫威,完全被馴服和閹割。因此,土耳其廣場人創造了一個新的反對派,並通過TwitterYouTube,創建了自己的電視網絡,。
但埃爾多安卻憑藉多次勝選而戰勝了土耳其的廣場人。為什麼?週五刊登在福布斯網站(Forbes.com)上的一篇來自土耳其的報道給出了一個答案。埃爾多安的支持者主要在農村,大多數人不使用YouTubeTwitter。他們「是科盲;他們從電視上瞭解新聞」,而電視受到埃爾多安控制。「電視新聞頻道只報道抗議造成的破壞和傷亡,這些精心挑選的畫面最終給人的印象是,瘋狂的搗亂分子正在讓國家陷入無政府的狀態。」普京已經在莫斯科和烏克蘭使用了同樣的宣傳策略。
無法把自己的雄心壯志變成能夠贏得選舉然後執政的政黨,這是廣場人的致命弱點——無論是在解放廣場(Tahrir Square),還是在佔領華爾街(Occupy Wall Street)的運動中。
莫伊塞斯·納伊姆(Moisés Naím)在這個話題上寫了一本非常有見地的著作,叫做《權力的終結》(The End of Power)。或許正如他最近在《大西洋月刊》(The Atlantic)中所講的:如今,「通過TwitterFacebook或短訊呼籲抗議肯定會吸引很多人,尤其是為了反對某種東西的時候——任何東西,真的,只要是讓我們憤怒的。問題是,在遊行之後會發生什麼。……在大規模的街頭抗議活動的背後,很少有著一個運轉良好的、更加長期的組織,能夠跟進抗議者的訴求,承擔複雜的、面對面的、枯燥的政治工作,而這些工作才會為政府帶來真正的改變。這就是普林斯頓大學資訊與技術政策研究中心(Center for Information Technology Policy at Princeton University)的學者澤奈普·圖費克奇(Zeynep Tufekci)提出的重要觀點。澤奈普寫道,『在互聯網出現之前,繞過審查或者組織抗議活動需要做一些單調乏味的組織工作,而這些工作也幫助建立了決策機制,和讓勢頭持續下去的戰略。如今,各種運動可以直接跳過這個步驟,但這通常對他們有害無益。』」
喬治城大學(Georgetown University)和美國和平研究所(United States Institute of Peace)的民主專家丹尼爾·布倫伯格(Daniel Brumberg)指出,在阿拉伯世界建立了全新憲法的最成功的廣場人在突尼斯,該國在阿拉伯國家中「擁有最強大的公民社會機構——尤其是強大的工會聯盟,以及商業、人權和律師協會——可以在世俗和宗教的派系之間進行調停。」這些派系均曾為了推翻突尼斯的獨裁者而聚集在廣場上。突尼斯也受益於置身於政治之外的軍方,以及這樣一個事實:世俗勢力和伊斯蘭派勢力之間存在力量平衡,因此必須相互包容。
烏克蘭出現了許多監督政府的公民社會組織,確保廣場人的意志不會被竊取,這讓我感到鼓舞。至於烏克蘭的廣場人能否也帶來具有包容性的政治——從而尊重該國東部更加親俄羅斯的人口的意見——還需拭目以待。如果沒有廣場人,這些國家就不可能改變,但如果沒有公民社會機構和相容並包的政治,任何改變都無法持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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