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月14日 星期三

一個你不知道的柯文哲




一個你不知道的柯文哲,從《回家的路太遠》到《生死之間》

更新時間: 2015-01-11 08:25 PM [紐約時間]

很多中國人對新當選的臺北市長柯文哲充滿好奇,這個從醫生一躍成為政治人物的黑馬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下面兩篇柯文哲在不同時期寫的文章,或許可以讓你深入的認識一下這位新市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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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文哲1959-)外科醫生,台灣大學醫學院附屬醫院創傷醫學部主任,台灣大學醫學院教授。1129當選臺北市市長。

柯文哲醫師在45歲時,因為對生命的迷惘,寫下了「回家的路太遠」一文;又在51歲時,用不同的心境,為黃勝堅醫師「生死謎藏」一書之序言,寫下了「生死之間」。

回家的路太遠 / 柯文哲

我的人生太順利了。35歲就當上主治兼外科加護病房主任,台大一百年來找不到第二個。以世俗的眼光來看,我好像什麼都有了,成就、名利、妻賢、子孝。

但我不快樂,連家都不想回。

這輩子我從沒做過自己想做的事。我念台大醫學系,不是因為想當醫生,是爸爸幫我填的志願;結婚是我媽替我相親;至於要生幾個孩子,我太太做的主。但我問自己到底想做什麼,卻想不出來。真可笑,一個45歲的男人,還在領壓歲錢。

我沒有養過父母,爸爸比我還會賺錢。到台大上班的第一天,他對我說:「工作不要失去人格,放手去做,反正你的退休金我都準備好了。」

我確實很拼。年輕時還有救人的熱情,曾經是地獄不空,誓不成佛;後來發現地獄實在太大,救不完。巡一趟病房,30秒內要決定病人的生死,情感就成了奢侈品。現在我對人完全無感,人的心在想什麼,我不知道、不想知道、也不用知道。

10年來,我花太多時間在工作上,突然渴望家人的擁抱時,家已經不是個家了。我兒子三歲前沒看過我,因為我回到家都在睡覺,太太指著我跟兒子說:「這是爸爸」。後來小孩還以為爸爸就是睡覺的意思。我太太勤儉持家,但我們很少說話,孩子是她的全部,我總覺得我在家是多餘的。

惡性循環吧,我更不想回家了。每天在醫院超過14小時,撐不住才回家洗澡睡覺,有時還故意不回家。在小小的辦公室裏,我寂寞到發瘋,甚至想乾脆出家好了。

最可悲的是,我跟老爸說我想出家,他竟回我:「那我蓋一座廟給你」。不依循別人為我設計好的模式而活,看來我是永遠都甭想了。還是回家吧,可是回家的路好漫長啊。

【後記】這是7年前在壹週刊的文章,也是我在45歲時對生命的迷惘。埋頭在工作上耕耘了10年,當在葉克膜及外科重症照護耕耘方面有了初步的成績時,回頭省思生命的意義及價值時,卻產生了極度的困惑與懷疑。在當時的迷惘後,這幾年又逐漸的對生命有了更深層的體悟。

生死之間 / 柯文哲

有一天,黃勝堅醫師煞有介事的對我說:「我們外科加護病房必須注重安寧照護!」。初次聽到,當然不以為意。事實上,我和黃醫師都是外科重症頂尖的專家。黃醫師專精於神經重症,沒有頭的病人(腦死病人),一般最多撐不過兩個星期,他卻有能力維持數月之久;我是心肺重症專家,沒有心髒的病人,使用葉克膜(ECMO),也可維持十六天,再接受心臟移植,最後病人清醒的自己走路出院。

台大外科加護病房,在我們聯手打造之下,早已是世界級的重症醫學中心,怎會到有一天(20047月),我以行政命令宣示:「安寧照護是外科加護病房的工作重點,有關的臨床服務、研究發展皆列為優先項目」

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

我自從專職外科加護病房工作以後,承蒙當年的上司朱樹勛教授大力支持,外科重症是整個台大外科的重點。人力、物力之支援皆是第一優先,因此器官移植、葉克膜、人工肝臟、各種透析技術、各種人工維生系統,不過幾年之光景,就追上世界水準。曾有一段時間,台大醫院的記者招待會,和我們外科加護病房有關的就佔一半之多,當時真覺得「人定勝天,科技萬能」,心中好不得意。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無奈科技終究有其極限,胡夫人邵曉鈴、星星王子、……固然是令人欣喜的成功案例,但也有不少救不活、卻也死不去的,甚至可說是「灌流良好的屍體」。面對焦慮的家屬,狐疑的同事,甚至自己站在病人的床邊,挫折的無奈竟然掩蓋了所有過去的欣喜,變成揮之不去的夢魘。

眾裏尋它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正在燈火闌珊處

慢慢的,終於瞭解人生有「生老病死」,就如氣候有「春夏秋冬」。「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作焉」,終於領悟醫師就是醫師,其目的只是替人世減少苦痛,不管是身體的或精神的。人生花園之中,醫師只不過是一名園丁吧!我們不能改變「春夏秋冬」的循環運行,卻可儘力讓人生的花朵更加燦爛。有時雖是園丁照顧花草,有時反而是花草的枯榮在渡化園丁。

一段往事

曾有一位大老闆,在事業正盛時,罹患克雷氏桿菌肝膿瘍。開刀引流後,卻引發嚴重敗血症併發急性呼吸窘迫症,最後被迫使用葉克膜維持生命。病況最嚴重時,呼吸器每次通氣量不到100㏄,後來更併發急性腎衰竭,在葉克膜之管路上再架設洗腎的管路。當年正好國際外科醫學會在臺北舉行,葉克膜的祖師爺巴特雷醫師(Dr. Bartlett)也受邀來台與會演講;順道拜訪台大醫院時,帶他參觀加護病房,結果他在此病人床邊站了一個小時,東看西看直說:「Wonderful!」。後來他到處跟人家說,台大的葉克膜是世界最強的團隊之一。

經過55天的漫長葉克膜治療,終於把病人搶救回來。對醫療團隊而言,與其說是高興不如說是得意。後來轉到普通病房後,突然有一天病人有急性盲腸炎,當時只想真是禍不單行,不過還是立刻安排緊急手術。術後開刀醫師告訴我,闌尾看起來發炎不嚴重,倒是盲腸壁感覺較厚,開完刀後一切順利。出院後不到半年,在一次例行胸部X光片檢查發現有一顆腫瘤,細針穿刺檢查之病理報告赫然是淋巴瘤,計算機斷層發現腫瘤已沿著主動脈蔓延到整個中膈腔。至此回想,才知道原來一開始是腸胃道淋巴瘤,造成腸黏膜潰瘍,細菌藉此侵入引發細菌性肝膿瘍以及後續的一連串事件,後來的急性闌尾炎,只是局部的併發症而已。

知道真相後,原有葉克膜治療成功的喜悅一下子被澆息,當然也替病人找了最好的醫師、用上最好的藥物。初期的治療效果不錯,但腫瘤卻一再複發,最後望著胸部X光片,看著腫瘤一天一天的變大,變成我最大的痛苦。

害怕病人問我:「有無其他治療方法?」

也痛恨自己含糊回答:「我再想想。」

事實是已無法再想了。

有一天,病人突然對我說:「我這一關死定了。我很謝謝你的努力,你就不要再有壓力了」,我們兩人無言相望半?。後來我通常是忙完一天的事,晚上十一點多才去看這個病人,通常家屬也回家了,空蕩的單人病房變成醫師和病人的午夜會談。

這麼多年過去了,治療過程的欣喜、挫折,都忘記了。唯一還有記憶的,卻是兩人午夜聊天,甚至是兩人的相對無言。最後這一段日子,因兩人的互信互諒,我們做到了生死兩相安,再無遺憾。他,走的很平靜。從此我知道醫生在診斷、開刀、藥物治療以外,還有一些可做的事,甚至什麼事都沒作的相對無言之中,也有醫師的價值在其中。

見山是山,見水是水

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

見山又是山,見水又是水

大四剛當見習醫師時,初次穿上醫師袍。要去看病人之前,都會先問護士姐姐,打聽一下病人來自哪裡?作什麼工作?有那些主要親屬?那時候,看到的每位病人都是一個完整的病人,有七情六慾,是家中的一員,是社會中的一分子。我不但看到病人,也看到床邊的家屬。

後來醫術日益精進,擠身名醫之列,看到轉診紀錄,瞄一眼抽血數據,系列心電圖逐張看過去,床上的病人都沒有看到,已脫口而出:「急性心肌炎」。有好幾年的時間,我只看到「器官」,沒看到「人」;只看到「病」,沒看到「病人」;更不用說是旁邊的家屬。

直到最近才又重新看到「病人」了。「病人」不再只是數據、超音波、病理報告的組合;而是一個有喜怒哀樂,在家庭、在社會中牽扯不清的一個人。

黃勝堅醫師近幾年,誓言要做「生命導航者」,要在生死迷惑之間,引導眾生走過困惑。我笑言:「你連自己都迷路了,還當別人的嚮導?」黃醫師卻正言說:「在一片迷惘之中,至少我一定陪伴他們一起走到最後一刻」。


2 則留言:

  1. 柯的故事應該在很多人的生命裡都有類似的經驗,其實台灣想找的東西就像中國找的一樣,「民族自信」。可惜的是應該有更好的途徑,但,黃種人向來缺乏精神層面,好像只有靠衝衝衝才能感到滿足。

    F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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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從KP不到一個月進入北市政府執政,幾乎可以看見素來政治體制的腐敗,不僅限於明目張膽的貪汙,侵佔。

      事實上從過去16年來的兩位K黨政府所留下來的,KP根本不需用太多少力量,稍微番一番卷宗,廳一簡報,立刻可以讓普通一般人用腳底常識即可判斷,黑白是非。那些專案,即使合法,但荒唐的程度令人昨舌。12天花26億。12天之後,留下來啥?官員們竟然答不出來?這還需要專業來證明嗎?這根本也不牽扯到任何民族自信的大標題。

      世大運不說,選手村不說,連大巨蛋,居然蓋起來一座根本不合乎規格的怪物?人口疏通道,竟然從80公尺寬,縮小到26公尺,最後有來個6公尺的瓶頸,這樣的設計要疏導一下湧出的4萬人?若有個萬一需要立刻淨空場地,若不產生人踩人的情況,那麼K黨的中華官學真的是天下奇蹟啦。

      台灣若能吃得安心,沒有詐欺,沒有關說,沒有掩蓋,沒有偷工減料,沒有嚇人的高額政治獻金,沒有買票,沒有賣票,沒有針對性地查稅,沒有因人而異量身訂製的法條,- - - - - 這些反文明的體制與慣性,若能完全清除,還須提啥樣的意識型態嗎?

      KP所做的,只不過把原本正確的,平實地顯現出來。就這麼多!台灣政治,只要能先這樣,夠了!不必再延伸到任何額外的口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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