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4月19日 星期三

中國人,你幸福嗎?



http://zh.cn.nikkei.com/columnviewpoint/kelongcolumn/23629-2017-04-13-04-54-00.html



2017/04/13            日經中文網特約撰稿人 柯隆

幾年前,中央電視臺搞了一個什麼節目,到處去問別人:你幸福嗎?

  這是一個簡單而無法回答的問題,結果遭到廣大觀眾的吐槽。那位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小説家在被問到這個問題時不得不回答:「我從來不考慮這個問題。」這個回答未免有點笨拙,我不相信一個大腕的小説家會回答「從來不考慮是否幸福」,因為幸福不幸福不是考慮不考慮的問題,而是一個人在一個瞬間的直感。比如我小的時候被老師通知説:「今年國慶發展少先隊員有你。」那一瞬間我當然有一種幸福感,但現在回想起來完全沒有幸福感。


  現在有一些研究經濟的學者認為GDP(國內生産總值)不能很好的衡量一個社會或國家的發展情況,於是他們就發明瞭一個幸福指數(happiness index)來代替GDP。但這一發明不成功,因為經濟學的研究方向是科學性,一切都講究客觀,而幸福指數是主觀感受,很難量化。

  儘管如此,今天的中國人,無論有權的,沒權的;有錢的,沒錢的,對眼前的一切似乎都不滿意,也就是説現實和理想相差甚遠。不過大部分中國人應該有一個共識(consensus):希望加大改革力度,但不希望社會動盪。這其實是一個矛盾,既然要改革,就要打破眼前的均衡,或者説安定,通過改革,實現新的均衡和安定。

  這種矛盾心理使得中國人在改革面前裹足不前。70年代末和八十年代初,那時的改革者們面對的是一個百廢待興,不改不行的爛攤子。雖然,那時也有人反對改革,但絕大多數中國人都熱烈期望改革成功,沒有人願意再回到改革開放以前的那個黑暗年代。比如文革時,有的年輕人為了不到農村去插隊下鄉,居然打殘了自己的一條腿。那個年代完全是反人類和反人道的。

  但即使如此,今天還是有一些人回想當年,他們有一種幸福感。心理學家説:一個人在回憶過去時,會不知不覺的過濾掉那些痛苦和不愉快的事情,同時會不自覺地放大那些美好的回憶。所以,我每次通過電腦視頻看到那些高歌文革時革命歌曲的人是那麼投入和專注,我一點也不奇怪,因為那是他們的人生。就像沒有人能夠強迫我去唱革命歌曲一樣,也沒有人能夠強行禁止他們唱革命歌曲。

  不過當我們討論中國人是否幸福的時候,不能迴避的是今天絕大多數中國人對現狀都不滿意。社會學家于建嶸先生對此有具體和詳細的描述:制度建設滯後導致誠信缺失,公民平等意識提高但得不到保護造成潛規則盛行,法制缺失導致民眾心理「變狠」。我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到現在還有一些人在鼓吹所謂的階級鬥爭。這種文革的流毒就是抹殺我們這個民族的相互同情心。

  我相信一個社會裏,要大部分人有一種幸福感,首先要對人對事能保持平常心。當官的要不怕老百姓,老百姓要不恨當官的。而現實剛好相反,結果是當官的和老百姓的距離越來越遠。

  另一個降低中國人幸福指數的是我們每一個中國人活得好像都很累。沒上學的孩子就被家長弄去學鋼琴,準備奧數。上學了,要爭取班裏和學校裏的排名。考大學要去應試,但考上大學不一定能找到滿意的工作。中國的家長往往把自己沒有實現的夢想轉嫁到自己的孩子身上,望子成龍給孩子添了多少不必要的負擔。到了婚嫁年齡,要湊錢買房買車。人到中年,自己根本沒有能力贍養老人,同時自己的老後怎麼過都是問題。你問中國人幸福不幸福?我説:那還要問嗎?

  中國人從一生下來就被一種莫名其妙的力量纏繞著,與人鬥,與己鬥。90年代,中國的通膨率很高,有經濟學家解釋説:因為中國人的消費喜歡攀比,所以促高了物價。這種解釋不能説沒有道理,經濟學中稱為需求拉動型通膨(demand pull)。但問題是絕大多數人一輩子鬥來鬥去似乎人生沒有太大的改變。要知道市場經濟有一個特點:跟著別人一窩蜂做事,永遠被淪為淘汰之列。當然,這不是那一個個人的問題,是社會問題,體制問題。社會如此動盪,人心怎能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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