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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2月4日 星期五

國家責任與國際道義何者優先?





國家責任與國際道義何者優先? ——從中國聯大“7承諾與6100項目”說起

何清漣 • October 1, 2015

最近,中國政府又大大發揚了一次國際主義精神,將援助貧窮國家置於比改善本國民眾福祉優先的位置。具體事例就是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聯合國演講中提到的“7項承諾及‘6100’項目支持”。

北京澤及世界窮國,獨獨遺忘本國窮人

人民網驕傲地告訴本國人民:“習近平提出中國擬實施的7項重要舉措,包括設立南南合作援助基金、增加對最不發達國家投資、免除對有關最不發達國家債務三句話時,收獲了最多掌聲。”

“免除最不發達國家債務”這事,其實是中國政府做個空頭人情。從已有例子看,那些被免除債務的國家並非特別領情。因為這種債務成立時,借債國就沒想過要還債。因為債務關系成立之時,作為債權國的中國總是希望債務國另外提供一些即期服務,比如在聯合國人權委員會做某項譴責中國的決議時投反對票之類,這些又不會寫在協議中。在債務國看來,我們投了票,就是還債,兩不相欠。這與中國農村基層選舉賄選的“道理”一樣。

但那7項承諾,例如向發展中國家提供“6100”項目支持、12萬個來華培訓和15萬個獎學金名額等等,是中國開出的遠期支票。那“100個減貧項目、100個農業合作項目、100個促貿援助項目、100個生態保護和應對氣候變化項目、100所醫院和診所、100所學校和職業培訓中心”,都是要拿真金白銀來堆的,而且除了促貿援助項目之外,其余哪個都是中國廣大農村地區急需的。

中國的日均消費1美元以下人口共3.03億(世界銀行數據);農村地區污染遍地,全國有二百余個被發現的癌症村;貧困地區缺少醫院與診療所、缺少學校;更缺乏各種專業技能人士。這種情況下,中國政府在國際社會慷慨灑錢援助這些項目時,哪怕就算讓本國人民享受一下同等待遇,將同樣數量的資金用在國內開發同樣的項目,五年過去,估計會有不少貧困地區與貧困人口受益。

我經常批評中國政府的社會管理能力(不是社會管制)很差,從這些項目對窮國人民的貼心程度來看,完全不是管理能力差,而是管理能力用錯了對像。有這麼好的扶貧構想,應該在本國先行實施。比如為國民提供相應的免費培訓項目,那些來華培訓的12萬人與15萬個獎學金名額,估計是中國來回機票與在華食宿全包外加零花錢。這種慷慨對比之下,對本國人民就吝嗇得多,2012年,中國宣布一大德政,在今後五年內,將在680個貧困縣每年定向招收1萬名大學生,可參照大學生獎助學金計劃享受相同待遇。五年內貧窮國家的27萬人免費培訓與本國共計5萬人貧困生的部分免費,其間差別,小學算術可以算出來。

中國每年招收數百萬大學生,其中有不少來自低收入家庭。媒體經常報道貧困大學生家庭為籌集學費而撿破爛、日夜辛苦工作乃至母親賣腎供兒子讀書的心酸故事。他們何時能夠享受中國政府提供給窮國人民的這些福利?

中國當權為何忽視公共服務職能?

在三權分立的西方國家,政府既是一個權力機構,更是一個履行公共服務職能的機構。但在中國,政府自認是權力機構,提供公共品被放在次要的位置,公共服務職能幾近於無。媒體與公眾,亦視政府為權力的行使者、人民的管理者,極少有人想到政府(尤其是地方政府)的政治責任中,最重要的一項是公共服務職能。當然,政府更是不能被批評,批評政府與“顛覆政府”界限模糊,在許多落後地區,官員代表政府,批評官員就是批評政府。將政府與國家混為一談,更是中國輿論的一貫調門,長期浸染之下,中國人分不清二者之間有本質區別。

中國政府為什麼總是忘記自己應該承擔公共服務職能?這與權力來源有關。

政府作為一種掌握公共權力的的社會組織,其權力的取得必須具有合法性。權力只對權力來源負責,這是人類社會的通例。封建王朝的君權神授說,就是對自己權力來源合法性的一種解釋。但君王履行對子民的責任,也被解釋成“天意”的一部分。人類社會進入近現代以來,民主政治誕生,英國的憲政民主確立了納稅人的地位,法國大革命的斷頭台讓“君權神授”說徹底破產。西方各國建立現代民主政治以後,政府的權力來源是本國國民(亦稱為公民),政府就對國民公民負責,除軍事、外交、行政等權力之外,主要職能是提供公共服務。這一公共服務除了為國民提供各種公共設施之外,國民的生老病死,弱勢者的生存保障,都在公共服務之列。

長期以來,中國政府的財政收入大量投放在軍費、維穩費用上,這些費用遠遠高於教育投入及公共醫療,原因就在於中共政權的權力由槍杆子取得,用暴力與宣傳機器維持,因而其財政支出的重中之重就是維持槍杆子與筆杆子。這倒也符合“權力只對權力的來源負責”這一原理,但與現代世界文明格格不入。這格格不入,主要表現在政治體制上。

目前,世界上共有224個國家和地區,其中國家為193個,地區為31個。193個進入聯合國的國家中,專制國家只有19個,其中5個是共產專制國家,即中國,北朝鮮,越南,古巴,老撾。

其余174個國家,有美國、歐盟這類比較完善的民主國家,還有拉美式、東亞式、非洲式等各種類型的不完善民主國家。但不管怎樣,這些國家都有民選這一基本形式,中國近年來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和平崛起”之後,希望領導世界,主導國際規則的制訂,但因為其專制政治及人權狀態惡劣,難以服眾,因此,中國政府就開始向世界各國履行“公共服務職能”。習近平訪問拉美五國,從委內瑞拉人民的狂熱歡迎中,深感國際援助是中國成為世界領袖的重要助力,因此有了聯大演講的諸項承諾。

中國人對這些承諾當然不滿,他們認為,在中國自己尚未完全擺脫貧困問題的時候,免除他國債務以及提供無償援助的做法是“窮大方”。但抱怨的同時卻無可奈何。因為權力只對權力的來源負責,中共政權不是民選的,因此不用對人民負責。

放棄本國窮人去照顧他國人民是國恥

當中國主席習近平在聯大講話中宣布彰顯中國政府國際道義感的“7項承諾及‘6100’項目支持”之時,國內網易上正好登了一條消息:武昌一位90歲的老奶奶為了養活72歲的癱瘓養女,不得不在外擺地攤賺錢。讓年逾90高齡的貧苦老人自食其力,實為國之大恥。於是我就想,中國政府是不是應該在照顧好本國的窮苦人民之後,再去滿世界扶貧?畢竟,一個政府的基本政治責任就是照顧好本國的孤寡窮苦與殘疾人,照顧他國人民固然彰顯道義,但畢竟應該排在照顧本國人民之後。

教皇方濟各927日在從美國返回羅馬的飛機上就梵蒂岡與北京的關系向媒體表示:“我們之間有接觸,也有對話。應該進一步發展。就我個人而言,能夠有一個文化悠久有具有如此行善潛力的國家做朋友,將歡樂無比”。教皇也許是從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聯大的“7承諾與6100計劃”中深切感受到中共政權的“行善潛力”,因此“歡樂無比”。我不知他是否知道中國還有許多與他同齡甚至更老的人在“自力更生”,中國的行善潛力並未澤及他們。

我想聲明,本文並非反對中國盡國際道義。中國作為一個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在改革開放初期也接受過發達國家不少援助,不盡國際義務是說不過去的。但是,在國家責任與國際道義何者優先之間,北京不應該迷失方向。本國人民有權做出這種要求,因為盡管中共政權並非民選,但卻是本國人民用自己的辛勤勞作的稅金在支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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